卡儂是我願意不厭其詳、大方傾吐心事的人。有時我覺得他的角色比較像心情垃圾筒，

怎麼倒也倒不滿，彷彿遇到他，就能把畢生的苦水傾洩而出，也不怕他淹死。

  「小姐，妳該休息了。」當我們聊到東方魚肚白，老兄會來上這麼一句。「不然，再讓

妳講十分鐘，然後就乖乖去睡覺。」當他講完這句，我的瞌睡蟲竟然會聽話地出現，等我

發出微弱的鼾聲，他會輕聲道晚安（大部分是早安），然後掛上電話。隔天醒來，話筒

落在枕頭上。

 
   他到底是不是個對象？這問題在我們認識不久開始困擾我。我不喜歡打愛情混仗，尤其

當我離了婚，想追尋真正的幸福時，任何異性的角色定位都該很清楚。

  他離婚多年，有個念高中的男孩，前妻跟他住得很近，互動不錯，離婚的理由似乎不夠

充分，除非他說謊。但我在意的是：他已經移民美國。對一位不眷戀土生土長地的台裔

美人而言，遠距離戀愛似乎是可以被忽視的選項。至於是我還是他捨棄愛情，答案昭然若揭。

  
  既然如此，那何必聊呢？

  這種心態，在我們對談中經常浮現，甚至聊不下去，卻捨不得掛電話，若以是非題作答，

這題的答案永遠無解。我懷疑自己的耐性被春風般的話語磨蝕了，更糟的是，我漸漸不想

要答案了。

  總是把每次戀愛的情形鉅細靡遺地告訴他，像寫日記般向內心的我陳述。事實上，無需

贅言，他很快就能告訴我戀情能持續多久。我賭氣不信，卻往往一語成讖。事後他不會落井

下石或一副不聽老人言的高傲姿態，而是聽我哭、陪我笑，等我平復才結束對話。

  
  若這也算愛情，我希望這段感情能持久。

  我寫了許多充滿弦外之音的詩給他，令人驚訝的是不需要解釋，一切表述就如同他腦海裡

流瀉而出的語彙。

  「為什麼？」我問了N遍。答案永遠是：「因為妳是卡洛琳呀！」所以他是我的分身？

還是我有雙重人格？跟他頻率相同的那一個總是在我們交流時出現。當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卻又安慰我：「其實妳單純得很，心思讓人一眼就看穿。」最好如此，否則我難保不會

人格分裂。

  我們經常計畫見面的時程，卡儂總愛開玩笑地說：「我到你家門口了，妳沒看見嗎？」

我竟然被逗得開懷，還配合演出地開門恭迎....然後，失望的情緒隨之而來，我不免咕噥。

  「妳知道嗎？雖然我們隔著海，但其實我們的心很靠近，不是嗎？」我沉默數秒，思索該

如何回應無稽之談。

  「bullshit!」然後掛上話筒。這一斷，三個多月沒通話。他的e-mail我不回，即時通

我也關了，彷彿這樣才能平復心中怨，就算不清楚氣憤所謂何來，也不想輕易

妥協，相信美麗的謊言。

  「妳這不是自欺欺人嗎？」梅麗成了暫時的出氣筒，聽完狗屁倒灶話後還得準備煙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