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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愛像一場雪
作者: Albee	日期: 2007.02.12　　天氣: 　心情:

告別殘月，他找到了一輪滿月。

愛是這世上最難捉摸的東西，它不知從哪裡來，不知往哪裡去。

最近的醫學研究，甚至發現它並不藏在大腦皮層；愛不是思想、不是邏

輯，是一種說不出的潛意識的東西，藏在某個不可探知的地方 ......

一位文壇的老人過世了，生前交代後事，不發訃聞、不辦公祭，直接送

進火葬場火化，然後揚之大海。

「沒想到，他能這麼豁達。」我聽到消息，感慨地說。

「不是豁達，是不得已啊！」傳達消息的朋友搖搖頭：「他老婆跟他分

開二十年了，非但堅持不簽字，而且一天到晚放話：『就算老傢伙死了

，在靈堂上也要給那個女人好看。』」苦笑：「其實何必呢？二十多年

，妳都沒理過他，全是那個女人在照顧，尤其生病的最後這幾年，誰不

知道那女人吃了多少苦？已經沒名沒分了，何必還這麼趕盡殺絕，殺得

他不但活著的時候得偷偷摸摸，死了還得偷偷摸摸。」

想起我認識的一個老將軍，情況也差不多，自從他太太知道老公和家裡

的丫頭有染，就把兩人都趕了出去。

老將軍不敢聲張，於是他太太一個人住在深宅大院的官邸，老將軍帶著

那丫頭，躲進了窄巷蓬門的民宅。

據說後來老將軍洗腎，都由那丫頭扶著進出醫院。

「活該！」有一天與老將軍夫人相遇，她還餘怒未消：「算他倒楣，出

了家門，沒過一天好日子。」又咬牙切齒地罵：「那丫頭，沒良心，想

上房，搶我的榮華富貴，嘿嘿！偏沒搶著，我就不讓，教她吃足了苦頭

。」

「她還跟老將軍在一塊兒嗎？還是跑了？」有朋友問。

將軍夫人的臉突然暗了下來：「聽說，還在一塊兒呢！」

只是，在我眼前浮現的，不是個愛慕虛榮的丫頭，倒是個甘心受苦的小

女人。這丫頭，沒了榮華富貴，為什麼不跑呢？她還守著那老將軍作什

麼？老將軍老了、病了、窮了，又為什麼不回家？

一個大企業的少東，瞞著自己的妻子，有了婚外情。

老父知道了，勃然大怒，把兒子趕出自己的事業，也似乎把外面的女人

趕離了兒子的懷抱。

只是兒子雖然離開了父親的羽翼，卻自己出去闖出一番事業。最近看見

那婚外情的女主角，又跟他公開出現了。

一位朋友說得好：「他那老爸想拆，有用嗎？上床的不是公公，畢竟是

兒子啊！」

這話也讓我想起徐志摩和張幼儀鬧婚變的時候，由於張幼儀一向孝順公

婆，老人家當然站在媳婦那邊，幫著媳婦罵自己兒子：

「沒關係！我給妳撐腰，我認妳，妳就是我女兒，妳一輩子是我眼裡的

兒媳婦。」問題是，張幼儀真能回到徐志摩的身邊嗎？

如我那朋友說的：「你能勉強他進房，甚至能勉強他上床，問題是，你

能勉強他行房嗎？」

愛比什麼都矛盾，一個前一天還勸戒朋友不可涉入別人家庭的女子，可

能後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成為第三者。

這世上最大膽的不是「賊膽」，是「色膽」，你看看！在舊時代的中國

，哪個女人不知道通姦要被關進竹籠沉在江裡淹死，又偏偏有多少竹籠

沉江的畫面一再呈現；在阿拉伯世界更是如此，那些被石塊砸死，被用

七刀才把頭砍斷的女人和男人，難道不知道族人的「律法」？

一句英文說得妙-- Love creates no laws,It breaks them all.

(愛情無法，它把所有的法都給打破了。)

如此說來，那人間白紙黑字的法，又能約束多少？就算它約束了人，如

果同床異夢，有那張紙、那個名分，又有什麼意義？與其說它能讓另一

個人沒有名分，不如說它也限制了你的自由。

總看見情殺的新聞，丈夫殺了紅杏出牆的妻子，或是妻子帶著孩子一起

自殺，還有那原本就是「不倫之戀」的男女，因為一方不願繼續，而被

另一方殺死。

「殺」是為什麼？因為恨？還是因為愛？

但是當另一方已經變心，一個巴掌拍不響，那愛還能稱作愛嗎？那不再

是「相愛」的愛，成了「單戀」，你能為你的單戀去殺那個不愛你的人

；你能為愛，去殺那個你愛的人嗎？何況你失去的只是一個不愛你的人

，他失去的卻是一個真愛他的人，比一比，你不是遠比他划算？

那些帶著孩子一起自殺的人就更無理了，你為一個不愛你的人，卻去殺

掉幾個你愛的人（包括你自己）。你帶著孩子自殺，是愛孩子，還是不

愛孩子？連你都不愛你孩子的生命，不愛你自己的生命，又有什麼資格

教「那個人」愛你？

當你的愛變成恨，當你的恨超越了你的愛，你還有什麼資格談愛？

當你像那個「文壇老人」和「老將軍」的妻子，用十幾二十年的歲月去

恨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正有人承接了重擔，不計名利地愛你恨的人

？

想起最近八卦雜誌刊登的一則消息，一個將軍夫人和副官偷情，將軍知

道，沒修理副官，只是給妻子一大筆錢，分手，祝福她。不久之後，那

將軍也再婚了。

電視新聞播出來，看見那春風滿面的新郎，讓人像是看見一片海洋。

也想起陸小曼的前夫王賡，在那個時代，當陸小曼求去，當輿論一片撻

伐之聲，當他舉起槍就能煙消雲散的時候，他卻用另一種方法「雲淡風

輕」。看見他，讓人像是看見一片天空。

想起我的一位忘年之交，出國時將年輕的妻子交給朋友照顧，返國時，

在機場，親他久別的妻子，那「吻」怪怪的，回到家，弄清了「變化」

，他二話不說，提起行李，又上了飛機，接著簽了字。

他再婚的妻子，我見過，美極了。
告別殘月，他找到了一輪滿月。
愛是這世上最難捉摸的東西，它不知從哪裡來，不知往哪裡去。最近

的醫學研究，甚至發現它並不藏在大腦皮層；愛不是思想、不是邏輯

，是一種說不出的潛意識的東西，藏在某個不可探知的地方。

於是就不要用言語、用思想去責難了吧！於是就像賞雪，既有來時的

驚喜，也有去時的慨嘆吧！

讓所有雪上的足痕都留在記憶裡；讓自己用另一種心情，去欣賞雪下

面的大地、大地中生出的小草，以及接踵而來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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