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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請你和我做愛】另類思考
作者: 筱涵 日期: 2010.09.22  天氣:  心情:

若你是以下文章中這位男主角
你會怎麼做?
 
此刻躺在我身體底下的, 是一名脖子以下完全癱瘓的女子。
他們送她到醫院時我真的吃了一驚,作為一名實習醫生,
我不會為了急診室的倉皇忙亂而驚嚇,
更不怕見病人流血扭曲的肢體,而是她實在太美了!
美得不太像這個世間的女子。
然而離塑像也不遠了,重大車禍,她的小Corsa成了一堆廢鐵,
而她因頸椎嚴重受損脖子以下完全,很可能永遠不會動了,
我在她的病歷卡上看到:一九八○年生,還未滿二十歲,
上天就剝奪了她這一生歡笑奔躍的權利。
我躲在休息室裡練了幾百遍,『對不起,我們己經盡力了。』
『令媛在相當一段的長時間內,可能行動不是很方便。』
『也不一定沒有希望復原,這....很難講。』
確實很難講,尤其在我發現她根本沒有家屬之後。
雖然早就知道有『孤兒』這個名字,
我還是很難相信一個人在世上會什麼親人也沒有,
難道這就是她這麼『冷』的原因。

『告訴我實話。』『一個字也不要騙我。』
『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動了?』
我扶扶靠在牆邊,另一名病患用的輪椅,
她別過頭去,緊咬著下唇,
雪白的臉上泛出微微的青色,看得我心中又是不忍。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她這麼說的確令我驚訝,
而且喜出望外,據護士說她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即使疼痛難當,忍了一頭汗水她也不肯開口求援,
甚至大小便也是如此,
這種狀況的病人一般總是成天哀叫或抱怨,
或為了孤寂與恐懼而要這要那,只有她始終如一尊寂靜的雕像,
我因而更加憐惜她,對她和悅色,加倍關懷,
雖然能做的有限,她冰冷的面孔也沒有改變,
但至少有一天早上我走到她的床邊時,
她灰黯的眼神中亮起了一點點光。
 她的聲音微弱,所以我低身附耳過去。『請你和我做愛。』『哈啾!』
我狠狠打了一個大噴嚏,病房裡其他的病人和家屬都看了過來,
看見一個倉皇逃離的實習醫師。
以後她每天跟我說話,只說這一句。

做為醫生的職責,我不能跳開這個病人不顧,
更不能接受這個絕對違反醫德的要求,
不論住院醫師,主治醫師甚至護理長怎麼辱罵鄙視我笨手笨腳,
我畢竟是宣誓過的醫生呀。
但我也嘆息,迷惘,駁斥她,甚至不能告訴任何人。
 
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一個脖子以下都不能動的美女病患要求和你做愛?在病房裡嗎?
還是你自己色心大起想占人家便宜想瘋了?
不管她是否真心、自願, 只要我做了,
該死,而且是千刀萬剮該死的就是我。
但我還是忍不住問她究竟為什麼?

在一個剛好她的病房已沒有其他病患,
護士在打瞌睡,只有我在值班的晚上,
她幽幽的告訴我,她充滿傷痛的一生:
從小父母雙亡,小時候被養父長期虐待,
養母又企圖把她嫁(其實是賣)給一個智障男子,
她國中一畢業就急忙離家,半工半讀維持生活,
又因為心臟不好再加上美貌常受騷擾,
因而對所有男性敬遠而遠之,一心一意發憤工作,
只想存夠了錢去環遊世界,
再也不要回到這個令她痛苦傷心的地方。
 『現在什麼都不能了。』『我這一生,想得到的都得不到。』
『甚至愛情也沒有,如果至少有人,來愛一下。』
我不是一個濫情的人,但也被她說得鼻酸,
老天確實太不公平了!我忍不住抓住她削瘦的手,
她面部的表情掙扎了一下,或許是想回應我而不能吧。
 『求求你來愛我,一次就好。』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只會感激你一輩子。』
『就算為我二十歲....慶生,好嗎?』
我仍然搖頭,緩步離去,又不忍心回頭時,看見她已滿臉淚水。

我把整堆整堆的醫學書藉從書架上掃落,
怨恨這些東西跟本無法幫助我解救一個善良無助的人,
而唯一能令她這悲慘一生稍稍安慰,
減少一丁點遺撼的事,又是醫學信條裡絕對不容許的,
那我辛苦幾十年拚命考上醫科,又苦讀七年當成醫生的意義何在?
那一晚我失眠了,閉上眼睛都是她蒼白的容顏,
漸失血色的朱唇輕啟:『請你和我做愛。』
 之後她不再開口了,連我也不,
只是一見到我就流淚,連隔壁病人和護士們都發覺有異,
大家一看到她流淚,就一起轉頭看我,
我雖然什麼也沒做,卻羞愧的無地自容。
我所羞愧,或正因我什麼也沒做。
 她床頭的一瓶百合花枯了,小護士告訴我許久沒有人來探病了,
好像是她自己不要朋友們來的。『她好像不想?』,
藥不肯吃,我都要用灌的,幫她翻身擦背,她也不肯合作,
餵她吃飯,不久就發現幾乎全都吐在垃圾桶裡。』
『也難怪,那麼青春美麗,要是我也會不想活。』
『沒有人愛,很難有求生意志的。』
一句話又重擊了我矛盾徬徨的心!
如果真的答應和她做愛,她就算有人愛、就算愛過了嗎?

獨自值班的夜晚,我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像一隻焦躁的野獸,不知不覺,就走到她的病房外了。
裡面好像有談話的聲音,今天轉兩名到安養院,
她那間病房應該又只剩她一人才對,
現在也不是會客時間,
我看看趴在櫃檯上的夜班護士,悄悄開了房門。
是窗戶沒關好,百葉窗在寒風中晃蕩著,
呼呼的風聲聽來像是有人在咆哮,
我輕手輕腳關好窗,臨走前看了她一眼。
 原以為在熟睡的她睜開眼睛,淚光迅速在眼眶中泛起,
好,我答應妳....和妳做愛。』
我艱難的吞了口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她臉上看見笑意,
像一池春水中緩緩盪開的漣漪....
我用眼光詢問她,她輕輕點了頭。

一股激流沖射出,我終於完全進入她的生命了!
她的身體微微震動著,指甲深深攥入我的白色醫師服,
幾乎刺入我的背部肌膚,
這對她一定是劇烈而永遠難忘的震動吧!
我自己也像是第一次似的被強烈撼動了,
一名悲慘命運的女子企圖從我身上抓住人生僅有最後的幸福。
沒想到我能給的不是我的醫技,我的愛心,
而是我最微不足道、每天生產的能量,
 我不知應喜應憂,只仍如驚惶的鼠輩般看著屋外,
走廊上的日光燈依然慘白,
沒有暗影掠過,沒有腳步聲,
我平安的完成人生最大的冒險。
是為了她的美麗嗎?我不承認這是牡丹花下死,
純粹是自己該死脆弱易感的心使然,
以前醫學院的同學就常取笑我,
心軟得連殺小白鼠都下不了手,如果有機會診療重症病患,
一定自己哭得比病人家屬還傷心吧!

『難道醫生就一定得無血無淚,就不可以有愛嗎?』
年輕氣盛的我嘶喊著,言猶在耳,
我竟用這種世所難容的方式實踐了醫生的愛,
仍然覺得是乘人之危的赧然,我滿心羞愧的退出,
整理好一直沒敢脫去的醫師服,
伸手要幫她處理時,『不要,我想在裡面....留久一點。』
表情真摯如一名愛嬌的小女孩,
我也無從堅持,拍了拍她的臉頰,
『好。』『保重。』『再見了。』
這些話都沒有說出口,我默默轉身走出房門。
『謝謝你。』她低聲說,
但聽來卻音量巨大如雷鳴,我急關上房門,
幸好走廊上仍是一片死寂,
有一盞壞了的日光燈在盡頭一閃一閃的,
我放輕步伐往那邊走過去,一腳沉重,一腳輕盈。

『那位小姐找你。』我一整天東晃西晃,
故意避開她的病房不去,就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見她,
昨天整夜夢見,她一遍又一遍的向我說『謝謝』,
於是我們做了一遍又一遍,
但又有人,好像是醫院的老教授吧,
白髮皤皤的在旁邊瞪著我,一遍又一遍的說『該死』........
『誰?哪位小姐?』『還有哪一位?一看到你就哭的那一位啊,
對了,你到底是怎麼欺負人家?』
什麼欺負?是她自願的-這話我一輩子也說不出口,
只好狠狠的瞪小護士一眼,拖著沉重的腳步到了她的床前。
她還是要我附過去,我回頭看看病房裡沒有別人,
才靦靦的低身下。『我要告你強暴。』『哈啾!』
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整個人像觸到高電似的驚跳起來,
卻看她一臉的冷,她不是開玩笑。『沒錯,
你會說我是自願的,但你有證據嗎?沒有,不管怎麼看,
家都認為是你這個實習醫生看上了病患美色,
趁她全身癱瘓無力反抗而強暴了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那個白玉無瑕、
楚楚可憐的女孩怎麼一夜之間化身成為妖魔,
以慘白的臉孔對我咄咄逼人?
 『就算我願意你也不可以這麼做,
哪有醫生在病房裡和病人苟合的?何況現在我告你強暴,
你完了!你的事業、你的前途都毀了,至少坐幾年牢.......』
她還是那麼美麗,說這些威嚇的話也沒有嗤牙咧嘴,
但我卻從腳底一直冷了上來,有如攪到一名殭屍般的恐懼。
『我當然有證據!你看看後面那個停電照明燈.
你不覺得多了一個小黑點嗎?沒錯,
那就是針孔攝影機,你和我....你強暴我的過程全部都錄下來了,
鐵證如山。』~~~~仙人跳!

沒想到人家早就有備而來,
我真是太傻了!現在的女人也太毒了,
在報上看過一個小兒痳庳的女人唆使情夫殺老公,
卻沒想到脖子以下癱瘓的女人,還有心情設計別人斂財。
『當然有人幫我,要不然怎麼取下你的精液做證據?
你只記得看外面有沒有人,卻沒注意床底下,
我聽說都是最聰明的人才考得上醫科,我看也不怎麼樣嘛!』
到這裡她應該尖聲獰笑才對了,
我滿心的懊惱、悔恨、恐慌....想到自己的一生就此全毀,
下場甚至比全殘的她還慘,
忍不住就要痛哭失聲,我當場雙膝落地。
『不必求我,我要的也不是你的錢,錢對我有什麼用?
我只是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這樣完蛋了,
所以要抓一個人來陪葬,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了,哈哈哈...』
她果然獰笑起來,像極了一個吸血的女鬼,
我恨不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枉費我對她付出那麼多的關愛,
枉費我冒險完成她畢生的心願
結果竟然中了她可怕的圈套,天啊!
我就這樣完了嗎?坐牢,
和那些牛鬼蛇神關在一起,出來之後,成為一個有前科的癈物,
別說沒醫師好做,就算去打工,
人家也不會要一個強暴殘癈女子的變態狂!
她不再說話了,臉上又恢復了完全平靜的表情,
任憑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苦苦哀求,軟硬兼施,
就是一點也不為所動,聽到護士們的談笑聲由遠而近,我倏地站起身來!
狠狠注視著床上這名蛇蠍美女,心裡暗暗下了決定。

有月光的晚上,我站在她床邊,
看她的眼神不再溫柔呵護,我來見她最後一面。
如今己到不是她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了,
與其讓她把我毀掉,不如我先下手為強做了她,
反正醫師要殺人是比救人容易多了,
反正她不仁在先也休怪我不義,
反正賭一次沒被抓到總比被控強暴絕對要坐牢的機會大?
她沒有家屬,不會有人來關心她的死因;
至於那個同謀,也只好見招拆招了,
說不定看我下手狠毒,嚇得不敢輕舉妄動了也不一定;
 總之她既然說『要告我強暴』可見得是還是沒有告,
那我就讓她永遠告不成吧!她要是不說,
我還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呢!看來她也未必有多聰明嘛!
我本想幫她打PAVULON,但這個時間拖得很長,
怕中途她有機會呼救;
如果打CYANIDE,又怕屍體變黑被人懷疑;
那簡單就是用鉀了,她既然本來心臟就不好,
忽然死於心臟病應該不算奇怪吧?
我再三確定附近無人,也沒有人看見我進來,
帶著手套拿起針筒,在她掛的點滴瓶的軟木塞上,
把立刻會讓她停止心跳的鉀緩緩打了進去,
奇怪的是我的手絲毫沒有顫抖,
看來我可以成為一名好醫生的,我真的可以。
她忽然睜開眼睛!眼中異常清亮,
成為黑暗中僅有的光源,我嚇了一跳!
但並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
她的目光跟著我的手臂到針筒到點滴瓶
到正往她身上輸送致命液體的管子,又轉回我的臉上,
她的表情變得出奇的柔和,
就像昨天晚上我進入她的那一刻。『謝謝你。』

我坐在醫院的走廊上,手裡還拿著一隻手套,
另一隻手套和針筒在慌亂中不知丟到何處了,
值班護士的櫃檯空洞洞的,只有一只鬧鐘滴滴答答的響著,
偌大的病房裡偶爾傳來一聲病人的呻吟,
而在我面前的這個病床裡,
躺著一個決定我一生命運的女子,她己經沒有聲音了。
點滴瓶的液體仍一滴、一滴的進入她的身體,
放在她床下的包包被翻開來裡面只有她進院時的一套衣服;
牆上的停電照明燈也被拆下來了, 
是一個亮無異樣的普普通通的照明燈;
值班櫃檯的會客紀錄簿被風吹過一頁又一頁,
除了剛住院的幾天,己經許久沒有人來見過她了....
一切的所謂錄影、存證、
要告我強暴的陷阱,原來都只是她編造出來的。
說了『謝謝你』之後,她就平靜的看著點滴一滴滴的流著,
愣住了的我,就像被按了『停止』鍵似的僵立不動,
聽到她逐漸漸微弱的聲音:
『這樣的人生,我不想活,又沒辦法自殺,
只有靠你了,你是好人,不這樣你不會下手...』
她的頭忽然往旁邊一偏,
黑髮也往側面披散,蓋住了半邊雪白的臉頰,
只露出一隻眼睛,定定的注視著我,就再也不動了。
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嗎?我救不了一個人,我殺了一個人,
我殺的人反而說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嗎?
我喃喃的唸著,走出了醫院大樓,
外面沒有人,只有滿地冷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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