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她們……情況怎麼樣?!」花嵨雙海看見醫生從房裡出來，便上前詢問。

「花嵨少爺，這病……我實在找不出原因!!只能先讓她們服用一些藥，看看是不是能暫緩她們的病情，其餘的就只能再做打算了，我從未看過這樣的病!!老實說……情況並不樂觀!!我建議…到城裡去，找醫術更高明的醫生試試看，如果…還是不行的話…那………」

「那是什麼意思?!你是說…若夏若秋有可能會死?!是這個意思嗎?!你回答我!!老實回答我!!!!」花嵨雙海激動地抓著醫生的臂膀，不停的要他說出實情。

「花嵨少爺!!你先冷靜…先冷靜下來!!情況或許沒有我想的嚴重，我只是查不出病因!!再觀察幾日，或許情況會好轉也不一定啊!!」醫生試圖安撫花嵨雙海失控的情緒。

花嵨雙海也知道他自己失控了，但……他無法不失控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壓抑著沉澱自己的情緒，「醫生!!請您一定要告訴我，城裡哪裡有醫術最高明的醫生，或是哪裡還有更高明的醫生，都可以!!我去把他們請過來!!我一定要救若夏、若秋!!!!這些天就請你暫時在這裡住下，以防若夏、若秋有什麼萬一!!拜託了!!!!」

「這……這………」他面有難色，想了會兒：「好吧!!我就暫時在府上打擾了!!我跟你說說幾位醫術高明的醫生，好讓你趕緊去找他們過來。」

花嵨雙海總算暫時鬆了口氣，「醫生!!謝謝你!!太謝謝你了!!我花嵨雙海一定會好好答謝你的!!藏也，你立刻給醫生安排房間，還有立刻拿著醫生寫的地址去把人請來!!知道嗎?!這事，絕對不能拖!!!!」花嵨雙海吩咐一旁的藏也。

「是!!!!我立刻去辦!!!!」藏也帶著醫生到別的房間安頓。

花嵨雙海將自己的情緒整理隱藏好之後，輕輕地拉開木門，他想看看她們，也想陪陪她們，「若夏、若秋，有沒有好一點啊?!」他堆起微笑，跪坐在她倆中間。

若夏在聽見花嵨雙海的聲音之後，撐開緊閉的眼皮，「父親，若夏什麼時候會好?!來得及參加今年的慶典嗎?!」她氣若游絲地問著。

「來得及!!一定來得及!!我已經請了最好的醫生，妳們會沒事的!!會好起來的!!有父親在!!什麼都別擔心!!」花嵨雙海牽起若夏的左手。

若秋伸出虛弱的右手，抓著花嵨雙海的左手，「父親，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我們讓母親跟您……失望了!!我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嗚……」若秋說著說著，眼角滑落了讓他鼻酸心疼的豆大淚珠。

「若秋乖……這不是妳的錯!!妳們真的累壞了，這次以後…我絕不允許母親再對妳們如此嚴苛!!然後…我們還要一起去慶典、一起去許願!!吃妳最愛吃的糖葫蘆、看妳最喜歡的煙火!!所以…妳們都要快點好起來!!!!知道嗎?!」花嵨雙海緊緊地握著她倆的小手。

「嗯!!我們會好起來的!!!!我跟你打勾勾!!這是我們的約定!!」若夏虛弱地伸出左手的小拇指。

花嵨雙海笑了笑，亦伸出右手小拇指，「好!!我們打勾勾，妳一定會好起來的!!若秋呢?!妳也要跟父親打勾勾啊!!」伸出左手小拇指，等待著若秋。

若秋牽動嘴角，「好!!我也要打勾勾!!答應父親!!一定要好起來!!」伸出右手小拇指，打勾勾!!!!

她們，會好起來!!我們，要再去參加慶典!!一定!!!!

若夏、若秋生日。那天，花嵨雙海準備了禮物，買了新的浴衣，若夏最愛的深紅，若秋最愛的淡藍，還有兩只蝴蝶樣式的髮夾，花嵨雙海一一親手為她們別上之後，「若夏、若秋，生日快樂!!生日快樂…………啊…啊……醒來啊……醒來!!!!」她倆皆雙眸緊閉，嘴唇泛白，不再紅潤且消瘦地臉蛋。她倆手牽手，在睡夢中安靜地、悄悄地殞落………

「我們打過勾勾的!!妳們不能騙我!!我們還要去參加慶典!!妳們最愛的糖葫蘆!!神社裡的大鐘，山腳下的煙火!!妳們醒來!!醒來啊………啊…啊…啊!!!!」花嵨雙海不只失控!!他最愛的寶貝!!他還來不及為她們所做的一切!!他還沒看夠她們的笑容!!他還擁有的不夠多，關於她們的回憶及片段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花嵨雙海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要讓他失去若夏、若秋，他最愛的寶貝!!啊!!!!

淚水…瘋狂宣洩!!花嵨雙海不停的擦拭眼角，想再多看看她們，想再多抱抱她們，只是……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啊!!!!「哇……啊……啊……若夏!!!!若秋!!!!我的寶貝…………」

十三歲那年的生日，若夏、若秋帶著一點點的微笑，一些些的回憶，一起離開人世……………

出殯當天。

淨羽依舊沉默不語，連一絲絲的情緒都無法從她眼裡得知，但…花嵨雙海相信她…是難過的!!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或說…她這樣子更教他擔心，因為太過反常，太過冷靜，這…不是好現象!!

夜晚，淨羽獨自回房，花嵨雙海獨自處理善後事宜。

房裡，淨羽就這麼樣呆望著窗外的夜，整天沒進食也沒喝水的她，從不感飢餓也不覺口渴。

許久…她站起身，走到小櫃子前，拉開最下層抽屜，裡頭是一套女人的白色碎花浴衣，她將浴衣拿出換上。

櫃子裡最下方，還擺著一小疊有些皺有些泛黃的…書法紙?!

淨羽將它們一張一張地攤開，整齊地排放在地面，幽幽絮絮地說著：「若夏的筆老是拿不穩，也最容易分心，最近…總算有進步!!很好!!我很高興!!」她獨自對著某張紙說著，「若秋的字寫得最好、最工整，剛柔力道拿捏得宜，揮筆收放行雲流水，我最喜歡看她寫的草書與隸書!!那水準已是在我之上!!」她又對著另張紙拿著欣慰說著。

爾後，她起身拉開衣櫥，伸手在最裡頭拿出了一個用黑絨布包著的長條型物品，將中間的繩結打開，輕輕地攤開黑絨布。方才的長條型物品，是……兩把木刀?!那材質很是輕盈，刀柄握起毫不費力，接近刀柄處的刀身，分別刻著「花嵨若夏，願妳，平安健康歡樂如夏!!」；「花嵨若秋，願妳，順心如意微笑如秋!!」

那年冬天，雖是不捨，雖是嚴苛。但…這兩把木刀，還是沒親手送給她們!!這是她們的結業禮物啊!!!!

淨羽望向角落那擦得晶亮的兩只花瓶，上頭各有若夏、若秋的畫樣，一只紅、一只藍，那是她們最愛的顏色。還有一直放在口袋裡，從神社乞求來的平安御守，上頭還聞得到淡淡花香。

她輕輕地將所有物品撫摸一遍又一遍，像疼愛著它們似的，「若夏…若秋…」她沒有哭…只是喊著她們的名子，不停的喊著………

她們死了!!她們死了!!死了!!!!為什麼?!我還有好多事沒教她們，她們就這樣走了?!

我要把她們倆訓練成足以擔當一面的男孩，在她倆成年後就可以幫著雙海，處理家族上的所有事宜，不管是哪方面，我都對她們完美要求，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們是男孩!!!!對!!她們不是女孩!!是男孩!!舉凡所有男孩該學習的，她們都要會，更要比任何人來得優異，因為她們是堂堂正正的男孩!!!!

不管我對她們怎麼樣的嚴苛，她倆不曾埋怨過一字一句，總是努力地達到我的要求，劍道花藝、儀態書法，只要是我安排的學習事項，她倆都竭盡所能地學習，誰說女孩不能獨當一面?!誰說女孩不能像男孩般撐起家業?!我就要若夏、若秋，比男孩更像男孩!!甚至比男孩更厲害千萬倍!!看看她們，完完整整地符合了我的期待與寄望!!

「若夏若秋，妳們……會不會怪我?!雙海…你呢?!」淨羽喃喃自語著。

她將一封信放在小桌子上，起身抹去因回憶而落下的淚水，眼神裡有種豁然，「若夏、若秋，請原諒我不是個好母親，請原諒我的自私，妳們是我最寶貝的女兒，是我明白的太晚太遲，對不起!!雙海…原諒我好嗎?!是我錯了!!我太固執太自私，才毀了這一切，但…我是愛你的!!比任何人都愛!!再見了!!請你好好照顧自己……謝謝你容忍我所有的一切………」

夜黑如墨像黑色布幕般，緊緊包裹著花嵨家，在這樣的悲傷氣氛籠罩下，有著讓人喘不過氣的低迷。

一名女僕端著熱湯來到淨羽的房門前，「叩!!叩!!」敲了門，卻沒有任何回應。

「夫人?!我給您端了熱湯，請用點熱湯好嗎?!您已經整天沒吃東西了!!夫人…?!」那女僕等了好一會兒，卻等不到房門內的回應，想起少爺對自己的交代：「夫人，對不起!!這是少爺交代的……」騰出另隻手，拉開房門，「夫……啊!!!!嘣!!!!」在看到房內的景像之後，那女僕驚嚇地打翻了手裡的熱湯，「不好了!!夫人!!!!快救夫人!!!!夫人上吊了!!!!」

若夏若秋出殯的當晚，花嵨雙海亦失去了一生的摯愛。


未完待續.....



作者：曾肂黥
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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