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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水蜜桃的眼淚
作者: KAO老鬼	日期: 2009.04.17　　天氣: 　心情:

小宏六歲，還未上幼稚園，姊姊八歲已經國小二年級了。他的爸爸是建築工地的臨時工，常常因雨閒著在家沒事時就窩在朋友家喝酒、打麻將。媽媽為了生活仍然必須上夜班掙些金錢貼補家計，因此選擇在科技公司從事做二天休二天輪夜班的生活，如此刻苦的日子，持續了四年！

終於，小宏的媽媽在一次上班的夜裡因為體力不支昏倒在地，公司的同事趕緊地將她送往醫院就醫，之後一連串的檢查，發現了她不僅僅因為感冒而已，驚訝地還檢查出她已罹患了胃癌第三期！也許是長期的飲食不正常加上緊張與壓力，造成腸胃早已無力負荷，但她總是堅強又能忍耐；疏忽了身體免疫力日益衰竭終致一發不可收拾。

醫生建議必須化療，否則剩下的日子不長！外婆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泣不成聲，她在醫院重複地對著女兒發牢騷：「妳就是太過操勞，才會把自己的身體健康逼至絕境…！而且過份姑息妳的丈夫了，妳要知道啊，女人太能幹就是放縱丈夫的窩囊！」此時楞在一旁的爸爸靦腆地無地自容，因為連他自己也後悔莫及。

平時姊姊的功課都是媽媽於休假時特別補強的，而為了節省開支阿宏並沒有上安親班，平時識字與常規也是媽媽一手教導，而今媽媽入院治療這段期間，外婆特別到家裡協助二個小孩的起居，而阿宏卻時時嚷著要見媽媽，因為想和媽媽說話。

住院二個禮拜之後，她自認身體好多了不願意在院方接受化療，因為許多勞健保未給付的藥劑不是一般窮人家庭能夠負擔得起的，而她也不願意因為落髮難看，造成二個小孩於對自己的排斥！但她總是深信：上帝一定會眷顧堅強與執著的人啊，因為她永不服輸！

終究，她清楚了自己最終仍該面對「死亡」這個事實；所以她開始交代了很多的後事！(縱使家人都不願意接受這種結果。)而她最放不下心的還是阿宏，因此生前最後的時光她總是教他認識很多國字。有一天，阿宏拿起彩色筆在圖畫紙上畫畫，畫了一個媽媽牽著小朋友的小手在公園散步，他說：「我想寫上『媽媽，我愛妳』這幾個字，可是『愛』這個字的筆劃好多！媽媽，我不會寫怎麼瓣？」

媽媽隨即拿了一個同事送的水蜜桃給他看：「你瞧！這水蜜桃就像愛心一樣，你把『愛』這個字畫成愛心的模樣就好了，你可以看著水蜜桃畫下來…。」終於，他完成了這幅畫，還寫上了『媽媽，我愛妳』這五個字。

病情時而好轉、時而惡化，媽媽於這半年來重複地住院、出院也不下五次！最後一次住院時，院方卻發出了病危通知，此時家裡所有的大人都趕至醫院，醫院說明昏迷指數：2，這時若拔管將形同判定死亡！爸爸決定讓救護車將她送回家裡嚥下最後一口氣。

鄰里有一位慈濟的志工鄉親接獲告知之後，立刻邀請其他的志工到小宏的家裡來協同助唸往生咒語，這個時候她們特別交代：要讓死者放心的離開的話，就千萬不要流淚。雖然所有的人都忍住了傷悲，但是臉上仍是難掩哀悽之情的默默打點一切後事。

救護車將媽媽送回了家裡，在她吞嚥了人生的最後一口氣之後，救護車沒有開啟平時那嗚咽的哭聲，反而選擇平靜的駛去，但是在它車頂上閃爍的霓虹仍舊交錯著螢光，一如諷刺著如螢火蟲一般短暫的生命，在這多情的塵世裡，有些事卻容不得我們欲走還留！

喪宅佈置得異常莊嚴與哀榮，死寂的客廳只有偶爾傳來跪在一旁的姊姊間歇的啜泣聲音。屋內，忙裡忙外的腳步總是壓低著音量，親朋好友、街坊鄰居的嘈雜接語聲音彼此都懂得克制，為這人生一場不願面對的驟變大家都懷抱著無盡的傷感！此時，沉寂的屋內突然傳來嚎啕的哭聲：「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小宏手裡緊緊握著一顆水蜜桃正忍不住地歇斯底里的大哭一場。志工阿姨感緊湊前將他攬在懷裡：「小宏乖喔！你哭得如此傷心，媽媽會捨不得離開你啊！」

他還是止不住哀傷地說：「我不要媽媽離開….我不要……！我…沒有哭，那是水蜜桃的眼淚。」只見一顆顆豆大的淚珠重複滴落在水蜜桃的肉身，他眼睛直直盯著手上的水蜜桃，如今媽媽曾經說過的話言猶在耳：「這水蜜桃的形狀就像是愛心一樣…」小宏心理想著，他現在緊緊握著的是，對媽媽訴說不盡的思念呵！

媽媽真的走了！他小小的心靈被強迫著長大；諸如當自己睡了，媽媽還睜著眼給自己騷背；當自己生病了，媽媽仍黑著眼圈在旁呵護；當炎熱的夏夜無法安睡，媽媽會輕聲說著童話故事一直讓自己沉沉的睡去的這些情事，瞬將成為過往雲煙…！慢慢地他開始要習慣，再也沒有影子可以擁抱的記憶；而他與姊姊也必須開始同時學習，該如何面對各自的人生。

隆重的告別式之後，爸爸、姊姊、小宏在媽媽遺像前焚燒著堆積如山的冥紙與銀錢，當他們手上的最後一張冥錢燃燼之後，小宏要求把送給媽媽生前的最後一張畫作也丟入桶內一起焚燒，他要媽媽帶著這幅圖畫到她的世界裡當作永久的紀念，因為畫裡有：『媽媽，我愛妳』這五個字，那是在她斷氣之前，仍然來不及聽進耳朵裡的一句話啊！

爸爸允諾地將這一幅圖畫在她的靈前燃燒，氤氳的白煙嬝繞在媽媽笑容燦爛的遺像前面，而此時爸爸的眼淚，卻如江河潰堤一般地奔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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